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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不是沈太尉提到靳淮,陆阶都快忘了这个名字。
八年前靳淮身任西北押粮官,同年他的孙女嫁与严梁为妻。
御案上的杯盏微微一响,皇帝的嗓音也响起来:“你何处得罪了靳淮,以至于他的孙女要报复你?”
“回皇上,嘉永三十四年,靳淮担任押粮官,奉旨押送三十万两军饷前往西北大营,行至半途突遭暴雨,因这三十万两银当中有二十万两为战备所需,臣担心雨夜赶路易生意外,故遣人前往告知其夜宿陇中,待雨停再行事。
“靳淮却以雨夜留宿恐遭贼匪为由执意前行,最终在路过高山垭口时,装有几十车饷银的车辆栽入崖底。
“靳淮因此事而贻误战机,致使我军丧生将士数万,臣以军法问罪,将其羁押于牢中。
“后在帐下将领押解其回京途中,靳淮服毒自杀。
“由于后来靳家还参了臣一本,又因臣多年以来低调行事,并未得罪过别的人家,因此儿媳,此番突然遭受靳氏谋害,只能是因为靳家在报复臣。”
这席话道来无一丝犹豫停顿,似早已成竹在胸。
陆阶迅速地将目光收回,又投向御案之后。
皇帝扶杯的手停驻在杯盖上,片刻后他才重新抬目:“服毒自杀?”
沈博垂首:“正是。”
“可朕记得,这靳淮当时上报的死因是事发当夜,他因为以身涉险前去保车而落下了重伤,并且他的次子也因此而丧生。后来他在狱中伤重而死。”
“臣若无证据,万死不敢虚报。这里有当年看守靳淮的狱卒,以及在他死后前往验尸的仵作所留下的亲口笔录,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物无一字虚言。”
沈博说着,于怀中取出一物,双手呈举出来。
这是两份发黄的卷宗,封皮之上还写着好几个名字,每一个名字之上都有对应的指印。
太监立马把它们转交给了皇帝。
皇帝信手翻开,从速浏览了几遍之后他又抬头把目光投向了沈博。
大殿里变得安静无声。
殿外的炎炎烈日,仿佛把一切动静都烧融了。
“陆阶,你怎么看?”
长久的静默过后,皇帝又把脸侧向了一旁。
沈博举报靳氏那段话表面上看起来说的是靳家报复,实则谁又能忽略押送饷银而遭遇意外丢失的三十万两银子?
更别说这还是抗敌所需的军饷。
八年前消息传到京城,皇帝便要将靳淮砍头,但却因为相继传来靳家父子先后因此而死的消息,故而后来也未再追究。
此时沈太尉却说,靳淮并非伤重而死,而是服毒自杀。
话说得轻飘飘的,一言一语都还放在替儿媳妇讨公道之上。
可靳淮为何要服毒自杀?
陆阶缓缓垂首:“回皇上,不管靳淮是怎么死的,太尉大人当初将他羁押入狱都是事实。
“靳淮死在狱中也是事实。
“那么靳家人对太尉大人怀恨在心,也说得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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