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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要是一剑递出,岂不是万事皆休?
田湖君无法掩饰的脸色微白,不可抑制的道心震颤。
不过刘志茂很快就恢复如常,转头望向门外那个老熟人。
第一次见面,对方就是一只好像在自己鞋边奔波劳碌的小蝼蚁,踩死还是不踩死,只看自己的心情。
第二次重逢,对方殚精竭虑,机关算尽,在青峡岛寄人篱下,才算勉强与自己平起平坐喝顿酒。
第三次,是在那正阳山,双方都是客人,落魄山的年轻山主,就已经能够将自己牵着鼻子走了。
至于今天。
兴许对方看待自己,一位宗门的首席供奉,玉璞境修士,大概就是一只蝼蚁了?
陋巷的泥腿子。青峡岛的账房先生。落魄山的陈山主。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,城头最新刻字者。
田湖君的心境,与别人还有些不同。
因为最让田湖君忌惮万分的那件事,不是那些骇人听闻的事迹、身份,而是一件估计没几个人知晓的“小事”。
眼前青衫男子,哪怕撇开所有身份、壮举不去说。
他依旧是一个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顾璨一耳光、顾璨都会诚心诚意笑脸相向的人。
刘志茂站起身,再转身,重重抱拳,爽朗笑道:“见过隐官!”
章靥起身笑道:“真是稀客,上次我这边门派创建,给落魄山书信一封,结果还是没能请来陈账房,等会儿得自罚一碗。”
田湖君站起身,竭力稳住道心,轻声道:“见过陈先生。”
陈平安伸出手掌虚按几下,笑眯眯道:“一屋子都是老朋友了,瞎客气什么。”
结果就算是章靥,还是等到陈平安率先坐下,才落座,就更别提刘首席与田地仙了。
“那会儿我都不在落魄山上,怎么请,真不是我摆谱,与谁摆谱,都摆不到章老哥这边。”
陈平安还真就喝了一碗酒,抬起手背,抹了抹嘴,“这池水城乌啼酒,除了贵没话说。”
之后与章靥问了些琅嬛派的事情,陈平安作为一山之主,算是替落魄山那边答应下来,以后只要是琅嬛派弟子,外出游历,都可以去落魄山那边逛逛,如果有资质不错的纯粹武夫,只要章靥愿意,还可以放在落魄山那边,待上个两三年都是没问题的,期间自会有人帮忙教拳喂拳。
刘志茂无奈道:“本来想着隐官大人帮我劝他几句,现在看来是不成了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有一种强者,就是能够把苦日子过得认认真真,不怨天不尤人。”
章靥摆摆手,“只是清贫生活,衣食无忧,算不得什么苦日子。”
陈平安笑着不说话。
刘志茂却是大笑起来。
章靥也自嘲一笑,举起酒碗,“说不过你,喝酒喝酒。”
某个道理,就像一条江河,另外一个看似否定的道理,其实只是那条江河的支流而已。
田湖君是一愣过后,用心认真思量一番,才好不容易嚼出余味来。
一时间她便愈发自惭形秽,一屋子人,好像就数自己脑子最不灵光的感觉,实在糟糕。
一个人的不合群,只有两种情况,一种是鹤立鸡群,一种是鸡立鹤群。
刘志茂试探性问道:“是打算见一见新任湖君?”
陈平安点头道:“放心,无需刘首席代为引荐了。”
又喝过了一碗酒,陈平安就起身告辞,只让章靥送到了门口。
章靥以心声说道:“刘志茂稍后如果请你帮忙,看在我那点屁大面子上,希望你能帮就帮,至于不能帮的就算了。”
这个老修士临了补上一句,“至少,至少恳请你别与这家伙翻旧账。”
陈平安笑着心声一句,“以前很难讲明白一个道理,不是那个道理就小了,现在很容易讲清楚同一个道理,也不是那个道理就大了。”
章靥闻弦知雅意,点头道:“下次去落魄山找你喝酒。”
陈平安提醒道:“记得一定要事先通知落魄山一声,不是我架子大,实在是经常外出,未必会留在山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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